其中较好的、有代表性的作品是列国题材的小说。
余劭鱼《列国志传》 起于妲己驿堂被魅，终于秦一统天下，比较全面地记载了列国故事。其中若干章节，把流传在民间的神话故事穿插进去，但并未改变历史演义的简朴面貌。

冯梦龙《新列国志》——是一部除《三国演义》之外流传最广、影响较大的通俗历史演义。清乾隆年间以蔡元放名义印行的《东周列国志》，实即冯梦龙《新列国志》的评点本。作品叙事起于周宣王，讫于秦始皇，删去《列国志传》中某些虚构情节，改正了谬误，更符合于史实，同时“敷衍不无增添，形容不无润色”，小说的文字朴实生动，明白晓畅，部分情节描写有声有色。部分故事表现了我国人民传统的美好品质。但是作者原意要将它写成一部令人“引为法诫”的历史演义，所以主要成就还在于对普及这个英雄辈出时代的历史知识。

甄伟《西汉演义》

二、英雄传奇（是以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为描写重点的历史小说）

多是通过隋末农民起义、唐末五代的分裂、宋代抗辽抗金的战争等，塑造了系列的英雄形象。成书后大都保存了民间传说的精彩部分，一定程度上表达了人民的思想感情和愿望。

熊大木《北宋志传》、《西汉志传》、《东汉志传》、《唐书志传》、《大宋演义中兴英烈传》等。《北宋志传》把自南宋到来流传的杨家将故事定型化了，通过北宋杨业一家世代抵抗契丹的忠勇事迹，赞扬了历史上的民族英雄；谴责破坏抗敌事业的叛卖行为。作品中不仅着力渲染了杨六郎的英雄事迹，而且比较突出地描纷了杨门女将的群像。但书中所表现的爱国思想和忠君思想是紧紧纠缠在一起的。全书艺术上比较粗糙：人物性格不够鲜明、生动，情节缺少提炼，甚至有前后不一致的地方，以及某些迷信、荒诞的描写。

吉衣主人《隋史遗文》属“说唐”小说系统，以乱世英雄秦琼为中心人物，把隋炀帝、唐太宗等皇帝放在次要地位，标志着说唐故事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。

无名氏《英烈传》在演说朱元璋发迹变泰的故事中，写了他和开国臣僚在发迹之前的一些豪侠行为，也有一定的积极意义。

第三节　封神演义和其他神魔小说

神魔小说作品：《三宝太监下西洋》、《四游记》、《西游补》、《封神演义》等。
钟山逸叟许仲琳《封神演义》一百回。

以宋元讲史话本《武王伐纣平话》为基础，博采民间传说，并加上自己的虚构，演绎成了长篇的神魔小说。它一面假借历史事件，托古讽今，曲折地反映了社会现实；另一方面通过神魔斗法的描写，宣扬了宿命论和“三教合一”的思想。

思想内容：

1、保存了传说中肯定封建王权和神权，批判纣王的暴虐，以及一些荒诞不经的神魔情节等内容，且突出地增补了关于神魔斗法的描写。

2、通过许多情节，暴露社会现实。如暴露纣王设炮烙、造虿盆、剖孕妇、敲骨髓的暴行，是明中叶以后，厂卫横行，民不聊生的残暴政治现实的折光反映。

3、体现了一些和封建伦理中所规定的君臣关系相违反的进步思想，例如：生动地塑造了哪吒的反抗性格，批判了“父要子亡，子不亡是为不孝”的封建孝道。
4、缺点（糟粕）：A.全书贯串了宿命论观点。作者的情节安排和人物刻划，都是为了要表现“成汤气数已尽，周室当兴”这一命定的主题，宣扬“三教合一”的思想。因此，在小说的具体描写中经常出现矛盾，模糊了是非界限，调和了矛盾，大大削弱了它的积极意义。B.着意刻划妲己的妖媚险毒，把她写成一个可以左右纣王的人物，这不仅反映了作者“女人是祸水”的封建观点，而且严重地歪曲了小说所反映的社会斗争。

艺术特点：

1、塑造了几个具有个性的人物形象：像哪吒的纯朴和反抗，杨戬的勇敢和机谋，妲己的狡猾和残忍，以及申公豹的挑拨离间、倒行逆施。

2、丰富的想象：例如有关法术的描写，如诸仙神道的云游，土行孙的土遁，雷震子的飞翔，3、缺点：人物概念化，缺乏鲜明的性格特征。在故事情节的开展上，也因为缺少现实生活的基础，有些显得很荒唐，并时有漏洞。许多场面流于程式，显得千篇一律。在语言运用上，平板拖沓，不够活泼。

其他作品：《四游记》中余象斗《南游记》、罗懋登《三宝太监下西洋》和董说《西游补》。

第八章　明代的拟括本
拟话本话本在明代，因群众的爱好，书商的大量刊行，逐渐引起文人的注意。他们由对话本的编辑、加工，进而模拟话本写作，这就出现了主要供案头阅读的文本模拟的话本，通常称为拟话本。代表作品有：洪楩《清平山堂话本》（最早）、冯梦龙“三言”（《喻世明言》、《警世通言》、《醒世恒言》）、凌濛初“二拍”（《初刻拍案惊奇》、《二刻拍案惊奇》）。

第一节　冯梦龙与三言

冯梦龙(字犹龙，又字耳犹，别号墨憨子，龙子犹)

放荡不羁，和兄冯梦桂，弟冯梦熊被称为“吴下三冯”。但科举不得志。有一定的进步思想，他“酷爱李氏(卓吾)之学，奉为蓍蔡”，同时又是爱国志士。
成就：在通俗文学的各个方面都作出了重大贡献。

1、小说：除编选“三言”外，还增补了长篇小说《平妖传》，改作了《新列国志》，鉴定了《盘古至唐虞传》、《有夏志传》、《有商志传》等。

2、民歌：刊行了民间歌曲《挂枝儿》、《山歌》等。

3、戏曲：改编了《精忠旗》、《酒家佣》等戏曲，创作了《双雄记》和《万事足》两部剧本。

4、进步的文学观点：体现在他的《叙山歌》、《古今小说序》、《太霞新奏序》和《酒家佣序》等文中。在《叙山歌》中，提出了要“借男女之真情，发名教之伪药”的文学主张，并把民间文学说成是“性情之响”，而推崇备至。在《古今小说序》中强调通俗文学的作用，认为“日诵《教经》、《论语》，其感人未必如是之捷且深”。
“三言”思想内容：

“三言”中每个短篇小说集各四十篇，共一百二十篇，其中明代拟话本约有七、八十篇。

(一)通过动人的爱情故事，描写了被压迫妇女追求幸福生活的愿望，抨击了封建制度对妇女的压迫。比起话本，更强调男女之间的真挚感情，痛斥薄幸负心行为，提倡男女双方的互相尊重。但作品中对封建制度的批判，一般不如话本的直接和尖锐。

 例如：《杜十娘怒沉百宝箱》（杜十娘、李甲、孙富）、《卖油郎独占花魁》（卖油郎秦重、花魁娘子莘瑶琴）、《王娇鸾百年长恨》（贵族小姐王娇鸾、负心汉周廷章）、《玉堂春落难逢夫》（妓女玉堂春、贵族公子王景隆）、《宋小官团圆破毡笠》（刘宜春、宋金）、《金玉奴棒打薄情郎》（批判莫稽富贵易妻）。
(二)描写封建统治阶级内容斗争，表现了人民对封建统治者罪恶的愤怒谴责。

例如：《沈小霞相会出师表》（写忠言直谏、嫉恶如仇的沈链和权奸严嵩父子及其党羽之间的斗争、歌颂了支援沈莲父子斗争的贾石和冯主事，塑造了沈小霞妾闻淑英的形象）、《卢太学诗酒傲王侯》（浚县知县汪岑陷害士绅卢柟，揭示封建官僚阴险残酷的本相）、《灌园叟晚逢仙女》（庄稼汉秋先、恶霸张委、花神，对封建统治者的揭露和批判却极为深刻）
(三)歌颂友谊，斥责背信弃义的行为。说明了当时政治的黑暗，社会风气的恶劣；也反映了中叶后城市工商业的繁荣，市民阶层的壮大。

例如：《施润泽滩阙遇友》（写两个小手工业者之间友谊，施复、朱恩）、《桂员外穷途忏悔》（揭露、批判朋友间的忘恩负义，桂富五、施济、寡妻严氏）、《吴保安弃家赎友》（吴保安与郭仲翔之间生死不渝的情谊）、《俞伯牙摔琴哭知音》（知音难得，以见直挚友谊的可贵）。　　（四）缺点：有不少宣扬封建伦理道德、宿命论思想和描写色情的作品。

“三言”艺术特色：

1、比起话本来，篇幅大大加长了，主题思想比较集中，情节也更为曲折，尤其在人情世态的描绘上比话本丰富了许多。

如：《乔太守乱点鸳鸯谱》、《张廷秀逃生救父》、《一文钱小隙造奇冤》。

2、在细节描写和人物内心活动的刻划上，也更趋于丰富、细腻。

3、缺点：小说中的矛盾冲突一般不如话本的直接尖锐，语言上文言成分增多了，虽然比较洗炼、流畅，但没有话本的鲜明、生动。

第二节　二拍及其他
凌濛初(字玄房，号初成，别号即空观主人)

著作除“二拍”外，另有《言诗异》、《诗逆》以及戏曲《虬髯翁》等二十多种。
“二拍”的思想内容：（包括小说七十八篇）

1、作品多半不是取材于现实生活，而是在古今书籍中搜求“可新听睹佐谈谐者”，“演而畅之”，同时寓有劝惩之意。由于凌濛初世界观的落后，决定了“二拍”的基本倾向是消极的。在很多篇章中，充斥着色情描写、因果报应思想和封建说教，甚至还有敌视农民起义的描写。

2、也有少数写得不错的。

（1）明中叶后的某些社会特点得到了反映。如《转运汉巧遇洞庭红》、《叠居奇程客得助》等篇中，通过商人追求金钱的活动和对他们海外冒险理想的多方面描绘，使我们看到了明中叶后商业的发展和资本主义的萌芽。

（2）有些公案小说和以爱情为题材的作品也写得较好，反映了一定的社会内容。

公案小说如《进香客莽看金刚经》、《青楼市探人踪》；爱情作品如《宣徽院仕女秋千会》、《满少卿饥附饱飏》；在《神偷寄兴一枝梅》出现了一个行侠好义和神通广大的侠盗形象懒龙。
其他拟话本：《石点头》、《西湖二集》、《人中画》、《三刻拍案惊奇》、《照世杯》、《豆棚闲话》等四十馀部。其中只有少数作品还有一定意义，如《石点头》中《贪婪汉六院卖风流》，《三刻拍案惊奇》中《捐金非有意，得地也无心》，《照世杯》中《掘新坑悭鬼成财主》。
《今古奇观》大批拟话本专集出现后，为了便于流传，明末清初陆续出现了很多的小说选集，以抱瓮老人所编的《今古奇观》选得较好，影响也最大。《今古奇观》选自“三言”、“二拍”。

第九章　明代散曲和民歌

第一节　王磐及其他散曲作家

明初，朱棣(明成祖)、朱权(宁献王)、朱有燉(周宪王)都曾经招致一些由元入明的戏曲、散曲作家，如汪元亨、汤舜民等为他们歌功颂德，点缀升平。

朱有燉本身也是一个影响较大的散曲、戏曲作家。李梦阳诗说：“中山孺子倚新妆，赵女燕姬总擅场；齐唱宪王新乐府，金梁桥外月如霜。”钱谦益说：“诚斋所作，音律谐美，流传内府，至今中原弦索多用之。”他的散曲虽模拟元人格调，却多求仙慕道、调情享乐的自白。
至弘治、正德间，康海、王九思、王磐、陈铎等作家的出现，散曲创作才有了新的进展。

康海、王九思唱和很多。他们对现实的感受比较真切，个别作品中迸发出愤懑的声音，如康海［寄生草］《读史有感》，但总的倾向仍是消极的。
王磐(字鸿渐，号西楼)  著有《王西楼乐府》。

他的散曲虽也多闲适之作，但有部分作品比较深刻地反映了社会现实，或表达了改变现实的愿望。例如［朝天子］《咏喇叭》、［南吕·一枝花］《久雪》

陈铎(字大声，号秋碧)  精通音律，教坊子弟称他为“乐王”。

散曲有《秋碧乐府》、《梨云寄傲》、《月香小稿》等集。大都是供给歌妓清唱的，表现了封建文人以声色自娱的生活情趣，内容很少可取。

《滑稽馀韵》收小令136首，广泛地描绘了各行各业的人物，相当真实地反映了明代中叶社会的面貌。其中最值得我们注意的是那些描写手工业劳动者的作品，如［雁儿落带得胜令］《机匠》、《铁匠》、《毡匠》等，暴露了封建社会中手工业劳动者的非人处境。在个别作品里，作者还肯定他们在劳动中所表现的智慧和才能。如［朝天子］《搭材》。
与此同时，作者还以幽默辛辣的笔触，嘲讽了社会上的各种寄生虫，漫画似地勾勒出里长、巫师、媒人之流的丑态。如［水仙子］《葬士》。

当时以南曲著名的有吴县的唐寅、杭州的沈仕，作品多数属于风情调笑之作。

此外杨慎和他的妻子黄峨也有散曲流传。

第二节　冯惟敏及其他散曲作家
冯惟敏(字汝行，号海浮) 散曲集《海浮山堂词稿》四卷，共收套数五十套，小令四百馀首。　　思想内容：1、具有丰富深刻的现实内容，反映了社会的主要矛盾，关心人民的疾苦。真实地反映了广大农民在天灾和官府的重压下的苦难生活，热忱地为灾难深重的农民呼吁，并揭露封建统治者的横征暴敛，如［玉江引］《农家苦》、［胡十八］《刈麦有感》。

2、一些闲适的作品，有其消极的一面；但其中有些作品描写官场险恶，表现他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心情，仍有可取之处。

艺术特色：承元代豪放派曲家的传统，下尚浮华，特重本色，风格刚劲朴直，语言浅近流利。
薛论道(字谈德，别号莲溪居士)  所著散曲有《林石逸兴》，共收集小令一千首。

思想内容：1、通过边塞风光的描绘，表达了将士们怀念家乡的情绪和捍卫祖国的壮志。如［黄莺儿］《塞上重阳》。2、对丑恶的社会现实，提出了抗议，如［沉醉东风］《四反》。3、缺点：不少曲子流露了宿命论等落后思想，大量的“闺情”作品中也缺乏新鲜的内容。

朱载堉（字伯勤，号句曲山人） 在统治集团内部矛盾中受到打击，对现实的认识比较深刻，如［黄莺儿］《骂钱》。此外，对炎凉世态和剥削者贪婪无厌心理的刻划，也颇为深刻。在表现手法上，受民歌的影响比较明显，风格扑实明郎。
    这时期，随着昆腔的发展，南散曲更为盛行。适应昆腔细腔赠板的要求，集曲(是采集二个以上曲调的部分句式而成的新调)犯调大量出现，散曲创作家多追求文字的工丽和音律的谐协。梁辰鱼的散曲集《江东白苎》，以细腻的描绘和华美的词藻“喧闻一时”，如［白练序］《暮秋闺怨》，幽婉、蕴藉，可以代表南散曲的风格，但近于词调。沈璟，虽注重本色，但又过分强调音律。他们散曲的内容多数不出闺情，没有开拓什么新的意境。晚明施绍莘《花影集》，摆脱了南曲追求音律和词藻的风气，但是内容仍无甚可取。

第三节　明代民歌

我们看到最早的民歌集子是成化年间刊行的《新编四季五更驻云飞》、《新编题西厢记咏十二月赛驻云飞》等四种，以后还有冯梦龙选辑的《挂枝儿》、《山歌》等多种。

分类：

1、大都是在城市中传唱的俗曲，内容多是情歌。

思想内容：A突出表现了被压迫人民挣脱封建礼教束缚，要求婚姻自主，要求自由结合的强烈愿望；B表现了新兴市民阶级的思想感情，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；C还表现了劳动人民所珍重的是真挚美满的爱情，而不是权势和金钱；D表现了劳动人民感情的淳美、朴素。

艺术特点：大胆泼辣、想象丰富。语言朴素、自然、流畅，准确形象地刻划了青年男女热烈而又细腻的感情，具有很强的表现力。也有不少感情不够健康，还有些作品纯粹是淫词滥调。2、直接反映封建压迫剥削，歌颂农民起义，是在激烈的阶级斗争中产生的，反映了社会的主要矛盾，表达了人民的意志和感情。

3、直接反映明代官僚机构的残酷凶暴。
4、当明末农民起义大规模兴起，民间歌谣成了战斗的号角，鼓舞着广大人民的斗争。以鲜明的阶级感情，倾吐了广大人民对农民起义军的热烈拥护和爱戴，洗刷了统治阶级对起义军的诬蔑。同时，还广泛地宣传了起义军的政治主张，对团结广大人民共同斗争起了积极作用。

第十章　明中叶后的诗文

第一节　前后七子的复古运动
（一）前七子的复古运动

时代背景：弘治、正德间，哲学思想上出现了王阳明的心学运动，在文学上出现了“前七子”复古运动。它们同时并起，显然要冲破程朱理学教条、八股文和台阁体文风的统治地位，使哲学思想和文学更有效地为统治阶级服务。“前七子”借复古之名，寻求文学发展道路。
前七子——李梦阳、何景明、徐祯卿、边贡、康海、王九思和王廷相。以李、何为最著名。
李梦阳(字献吉)、何景明(字仲默)。

文学主张：积极：“倡言文必秦汉，诗必盛唐”，反对“台阁体”，提倡读古书，增长知识学问，开扩心胸眼界，对打击“台阁体”“啴缓冗沓，千篇一律”的文风，扫除八股文的恶劣影响，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。消极：但是他们抛弃了唐宋以来文学发展的既成传统，走上了盲目尊古的道路。其创作一味以模拟剽窃为能，成为毫无灵魂的假古董。

一些有现实意义的作品，如李梦阳、何景明都写过《玄明宫行》诗、李梦阳的《秋望》。
（二）后七子的复古运动

时代背景：嘉靖、万历间，外患更甚，社会矛盾进一步复杂尖锐化，明王朝的统治日益腐败不堪。在文学上又出现了以李攀龙、王世贞为代表的“后七子”，再一次发起复古运动，重复着“前七子”的错误道路。
后七子——李攀龙(字于鳞)、王世贞(字元美)、谢榛、宗臣、梁有誉、徐中行、吴国伦。

李攀龙(字于鳞)

诗文亦以模拟剽窃为能：诗如《古乐府》，篇篇模拟，句句模拟。但近体模拟盛唐，也还有一些可取的作品，如《杪秋登太华山绝顶》四首其二；文则生吞活剥三代两汉。

王世贞(字元美)  主张“文必西汉，诗必盛唐，大历以后书勿读”。他往往用古词、古调写时事，比李攀龙的作品略有活气。《乐府变》更学杜甫的“即事而命题”，如《钧州变》，揭露贵族藩王的荒淫残景，有一定意义。不过他始终不忘模拟，大堆的陈词滥词，不免淹没了它们的现实内容。王世贞学问广博，著作甚富。但他的拟古主义的恶劣影响是很大的。

谢榛(字茂秦)  认为“文随世变”，“有意于古，而终非古也”。在理论上，他似乎并不主张以拟古为目的，而是要通过拟古以自成一家。他的推崇和取法的是李杜等盛唐十四家。他不主张盲目地拟古，而是要汲取盛唐诸家的创作经验来创造自己的诗，比之李、何是要高明一些的。但他忘记了“世”，即现实生活对诗歌创作的决定作用，而只强调从格调声律上去揣摩盛唐诸家诗，不知它们也正是“世变”的产物，因而不免依然是一种拟古主义或形式主义的理论。宗臣(字子相)  《报刘一丈书》，描摹无耻文人奔走“权者之门”的丑态，揭露大官僚、大宦官、大贵族等统治集团的横行霸道，淋漓尽致，有深刻现实意义，无心拟古，却传诵至今。

第二节　归有光等唐宋派

唐宋派嘉靖间，继承南宋以来推尊韩柳欧曾王苏古文的既成传统，作为前后七子的反对派而出现的，有王慎中、唐顺之、茅坤、归有光等，因为他们更自觉地提倡唐宋古文，所以被称为“唐宋派”。
王慎中(字思道)  他似乎看到秦汉文和唐宋文之间的继承发展关系。在唐宋文中，他特别推尊曾巩，认为曾文“信乎有道其中之所欲言，而不醇不该之蔽亦已少矣”(《曾南丰文粹序》)。他要求文章能“道其中之所欲言”即表达作者内心的思想感情，这就和以抄袭模拟为能的拟古主义者有根本的区别。

唐顺之(字应德) 理论上受王慎的影响，但说得更明快、深入。在《答茅鹿门知县书二》中，提出了“文字工拙在心源之说”。他要求文章家要有独特的思想见解，不要落入俗套。这和李、何等的拟古主义是不相容的。他所说的“洗涤心源”或“心地超然”等等，意味着摆脱束缚，力求思想感情的自然流露。对于古文遗产，唐顺之也和王慎中一样，既推尊三代两汉文的传统地位，也承认唐宋文的继承发展。他的《文编》，除左传、国语、史记等古文外，也选了韩柳欧阳三苏曾王等大量的古文，比之南宋真德秀的《文章正宗》，只从左传、国语等选至韩柳要合理得多。这可能是受元末明初朱右“尝选韩柳欧阳曾王三苏为八先生文集”的影响，进一步确定了唐宋古文八大家的历史地位。他的“古文”如上文所引，确是直据胸臆，信手写来，间用口语，自然生动。

茅坤(字顺甫，别号鹿门)  “最心折唐顺之”，并进一步肯定唐宋文。他以为一切传统名文和八家文所以动人，“盖各得其物之情而肆于心故也，而固非区区字句之激射者”。他认为一切自然、人事，“彼皆各有其至，而非借耳佣目所可紊乱增茸于其间者，学者苟各得其至，合之于大道，而迎之于中，出而肆焉，则物无逆于其心，心无不解于其物”，心物完全相印，才能写出动人的文章。他强调文章家要体察物情，莫逆于心，而不只是简单地求之于“心源”，比唐顺之的说法要具体、全面。他通过《八大家文钞》的选评，更明确地表现了他对唐宋八家文的肯定和提倡。“其书盛行海内，乡里小儿无不知有茅鹿门者”(《明史·茅坤传》)。

归有光(字熙甫、称为震川先生)

他说：“文章至于宋元诸名家，其力足以追数千载之上，而与之颉颃。而世直以蚍蜉撼之，可悲也。无乃一二妄庸人为之巨子以倡导之欤”(《项思尧文集序》)!又说：“今世以琢句为工，自谓欲追秦汉，然不过剽窃齐梁之馀，而海内宗之，翕然成风，可谓悼叹耳”(《与沈敬甫书》)。他讽刺拟古主义者“颇好剪纸染彩之花，遂不知复有树上天生花也”。认为文章要“如上甑馒头，一时要发，乃佳”。他的古文“自谓可肩随欧曾，临川(王安石)则不难抗行”。他的古文有自己的特点，把生活琐事引到“载道”的“古文”中来，使古文更密切地和生活联系，因而也写出一些面目清新的作品。他善于即事抒情，纡徐平淡，亲切动人，所谓“无意于感人，而欢愉惨恻之思，溢于言表”(王锡爵《归公墓志铭》)。或如王世贞晚年所称赞，“不事雕饰而自有风味”(《归太仆赞序》)。他的著名作品如